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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章 棋盘上 (第4/13页)
故而两人不曾有机会手谈一局。关于不同时代的三人棋术孰高孰低,后世弈林宗师们吵得不可开交。卢白象无疑是古棋派的巅峰,王继元则是新棋派的顶点,更是各种定式、飞刀集大成者,所以既有人坚称卢白象根本就没资格与千古棋圣王继元平起平坐,王继元如果有机会对上卢白象,绝对能够让二子;又有精研古棋谱的棋坛高手扬言只要让卢白象熟悉新棋派三两个月,再去与王继元对弈,无非是多出个纳头便拜的棋圣弟子而已,总之众说纷纭。由于之后再无与三人棋力大致相当的国手出现,没有谁给出足够服众的公允评价,所以三人棋力高低,注定成了一桩悬案。 此时,隋右边突然说道:“别输给那人。” 卢白象微微笑道:“拭目以待吧。” 而裴钱屋内,崔东山蹲在地上嗑着瓜子,裴钱皱着脸,泫然欲泣。她即将输掉六枚铜钱了。 崔东山安慰道:“炭笔还足够,胜负未定,再画一只棋盘便是,赌大赢大。” 裴钱抬起手臂抹了一把眼眶,从袖子里掏出桂姨赠送的那只被她当作钱袋子的香囊,从里头摸出七枚铜钱,这些可都是她的血汗钱。她攥紧铜钱,犹犹豫豫站起身,把钱轻轻放在桌上,可怜兮兮望着姓崔的家伙,希冀着他拿出神仙风范,扬长而去。不承想崔东山笑嘻嘻走到桌边,伸手一抹,铜钱就没影了,这才往屋门口走去,还转过身不忘笑着提醒道:“记得把棋具还给卢白象,还有将地上的痕迹擦掉,不然给陈平安知道了咱们赌钱,会骂我个狗血淋头,再让你抄书抄到断了胳膊。至于钱嘛,愿赌服输,陈平安可不会帮你讨要回去。” 说完崔东山潇洒转身,大摇大摆离去,嘴里嚷嚷道:“今儿真是个好日子,挣了钱出门买糖葫芦去喽。” 裴钱站在桌旁,哭惨了。 崔东山突然倒退而走,回到房门处,探出一颗脑袋,笑道:“裴钱,我不是要跟卢白象学下棋吗,我打算讨个好兆头,你接下来每喊我一声棋仙,我送你一文钱。” 裴钱眼睛一亮,一溜烟跑出门槛,屁颠屁颠跟在崔东山后头,殷勤喊起了棋仙。 不到一个时辰,两人回到她屋子,裴钱已经哑了嗓子,咿咿呀呀说不出一个字来,她便笑脸灿烂地向崔东山伸手讨要,见崔东山没反应,她赶紧在桌上写了一个数目。 崔东山微笑道:“骗你玩呢。你真信啊?” 裴钱崩溃了,又说不出话来,只能张牙舞爪。 崔东山眯起眼,伸手戳向裴钱那双眼眸,吓她道:“再叨叨,你不但会是一个小哑巴,还会变成瞎子。陈平安再生气,也不能打死我这个学生吧?可你就惨了,成了个小瞎子,这辈子还有啥盼头?是不是这个理?” 崔东山站起身,假装瞎子伸手乱摸一通。 裴钱黑着脸,抿起嘴唇,又不敢抄起行山杖打死这个王八蛋,她越想越绝望,神色呆滞,一屁股坐在床沿上,心如死灰,泪如雨下。 崔东山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银锭模样的东西,轻轻抛给裴钱,笑道:“看你识趣,借你玩几天,不过我跟卢白象下棋的时候,记得先还我啊。如果我学棋顺利,说不定心情一好,就送你了。” 裴钱双手捧着沉甸甸的银锭,蓦然破涕为笑。 崔东山再次离开。 裴钱将那个大银锭放在桌上,横看竖看左看右看,百看不厌,正琢磨着怎么将这个银锭变着法子留在手上,突然瞪大眼睛,只见“银锭”竟然开始蠕蠕而动,然后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蚂蚱,往窗口那边蹦跳而走,一下子就没了踪迹。裴钱回过神后,立即爬上窗口,一跳而下,开始在后院苦苦寻觅“银锭”,在杂草丛、墙根、石头缝隙足足找了半个时辰,最后还开始用手挖地,到头来,仍是没能揪出那只变成“虫子”的银锭,精疲力尽,呆呆坐在泥地里,这回是连哭的气力都没了。 等到陈平安从文庙返回客栈,就看到裴钱一个黯然神伤的消瘦背影,喊了几声她都没反应。 陈平安只得从窗台那边跳出去,裴钱僵硬转头,瞧见了陈平安后,耷拉着脑袋,双手死死攥住衣角。 陈平安叹了口气,返回屋子,直接去找了崔东山。不一会儿陈平安就回到窗口,对裴钱喊道:“七枚铜钱,你有本事就自己赢回来,赢不回来就认输。崔东山这个名叫‘虫银’的银锭,你可以拿着玩,不过他什么时候说要收回去,你还是得照做。” 裴钱虽然还是伤心伤肺,可仍是麻溜地站起身,爬上窗台,跳到地上,捧起双手,小心翼翼接过那只恢复银锭模样的“虫银”。 陈平安一把扯过裴钱耳朵,将她拎到桌旁,骂道:“出息了啊,都会跟人赌博了?” 裴钱战战兢兢坐在桌旁,双手死死捂住虫银。 陈平安问道:“这么喜欢赌钱,那我就把竹箱里头的多宝盒拿给你,反正你现在家底挺丰厚,你跟崔东山还可以赌很多次。是我帮你去拿,还是你自个儿去?” 裴钱神色慌张,使劲摇头。 陈平安一拍桌子,厉声道:“去拿多宝盒,以后自己背着!” 裴钱狠狠转过头,板着脸,既不哭也不求饶,不看陈平安也不听他说话。 陈平安气得不行。 裴钱一咬牙,将手中那个银锭猛然丢出窗外。 陈平安站起身,去隔壁屋子打开竹箱,将多宝盒翻出来,回到裴钱的屋子,丢在桌上后就离开了。 不承想片刻之后,陈平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