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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章 棋盘上 (第5/13页)
刚在屋内喝了口药酒,裴钱就捧着多宝盒飞奔进来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将多宝盒塞进竹箱,然后跑了。 陈平安又拿出多宝盒,走去隔壁,不料裴钱已经将屋门闩死。 陈平安一阵火大,恨不得一脚踹开屋门,再把这个家伙和多宝盒一起丢到客栈外边。 陈平安在门外站了片刻。门里边,闩了门的裴钱,用后背死死抵住屋门,抬起两条纤细胳膊,用手背遮住黑炭似的小脸。 客栈屋顶上,那个身为罪魁祸首的白衣少年仰面而躺,脑袋枕在手臂上,似笑非笑。 卢白象在屋内潜心打谱,是在浩然天下极负盛名的《彩云谱》——彩云十局,以此衍生出了各类棋谱,有人专门“手割”彩云局,有人只深究彩云十局的精妙死活。据说此谱,养活了无数跑江湖的野棋高手。 只论下棋,卢白象在藕花福地已无敌手,对于棋道一事,自视甚高,只是当他无意间拿到这本《彩云谱》后,才知道何谓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。越是钻研,越是体会到对局双方的棋力幽深,且不提那位“奉饶天下棋先”的白帝城城主,只说有资格与这位魔道巨擘对弈于彩云间的高人,虽然输得极多,可是若不看白帝城城主的每一次“后手”,单独拿出这位高人的布局,步步精彩,让后世所有打谱之人只觉得一阵阵风雷声透出纸张,扑面而来,让人窒息。 卢白象辛苦搜寻,收集了这位高人的大部分对弈棋局,最终得出一个结论,此人棋术,堪称“无瑕近道”。浩然天下的棋道宗师,大多对此人评价极高,大致有三点共识:一是以有损局部形势来谋取大局的眼光,打破了金角银边草肚皮的既有定论;二是此人行棋虽然偶有锋芒毕露、杀伐血腥的路数,可总体上当得起“气韵冲淡,尽精微致高远”的赞语;三是此人开创了包括大雪崩内拐式、天下第一小尖在内的诸多奇妙着数,虽然之后百年,多已被棋道高人一一破解,或是初在彩云十局当中面世,就直接被白帝城城主看透,可是看过《彩云谱》的所有观棋之人,不得不震撼、惊艳于其中的奇思妙想,给人的感觉,就像是此人与当世所有棋手,完全不是在下同一种棋。 此人之所以输给白帝城城主,只能说是生不逢时,恰好遇上了这么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“已然得大道”的怪物。 卢白象反复研究这本《彩云谱》,思来想去,大概只能用“无错手,无昏着”,来形容这位儒家高人。 卢白象曾经对陈平安笑言,这辈子最大的希望,是能够去游历白帝城,可内心深处最想对弈之人,不是白帝城城主,而是这个昔年文圣首徒——崔瀺,崔大先生。 卢白象放下棋谱,叹息一声。 白帝城应该能去成,早晚而已,可是与崔瀺手谈十局,希望就相当渺茫了。 虽然崔瀺如今正是陈平安家乡所在大骊王朝的国师,可是以棋观人,就大致看得出此人心气极高,卢白象即便见得着崔瀺的面,也极难如愿手谈。 卢白象自知棋力还不够。 虽然后世因人毁棋,尤其是桐叶洲和宝瓶洲,对于这位崔大先生棋力的评价,刻意拉低了许多,但卢白象对此人留给后人的三句豪言壮语,仍然心向往之: “先手怎么下都没有关系。” “官子局就是打扫战场,谁要说官子无敌之类的言语,贻笑大方罢了。” “黑棋学那马擂,白棋学我崔瀺,让子棋学白帝城城主。学马擂者,可学七八分;学崔瀺之人,可学五六分;学白帝城城主,学了也白学。” 卢白象深呼吸一口气,瞥了眼桌上的棋盘,就要起身去找那崔东山,估计三局两胜制,就可以试出此人的斤两。 当卢白象走出房门时,看见魏羡神色古怪地走回屋子。卢白象拐过廊道去稍远一些的那间屋子敲门,魏羡站在岔口上,问道:“找崔东山?” 卢白象点点头。 魏羡摆手道:“不用去了,这家伙也跟朱敛打了个赌,这会儿已经离开了县城,隋右边跟着去了。” 卢白象疑惑道:“赌什么?” 魏羡说道:“崔东山说要跟朱敛过过招,只要朱敛赢了,他就拿出一件咫尺物送朱敛,如果朱敛输了,以后每天给他崔东山做顿宵夜。” 卢白象笑道:“朱敛竟然答应?” 魏羡犹豫了一下,挠挠头,道:“起先当然没答应,毕竟裴钱给坑得那么惨,朱敛也怕步后尘,可是崔东山说他可以站着不动。朱敛仍是不点头,那家伙又说他手脚都不动。朱敛便问他是不是地仙剑修,崔东山说自己绝对不是剑修,于是朱敛就答应了。隋右边便跟着去看热闹。” 只过了半个时辰,崔东山就嬉皮笑脸返回客栈,身后跟着脸色古怪的隋右边,当然还有灰头土脸的朱敛。 朱敛径直去了自己屋子,砰的一声关门。 在自己屋内静坐的卢白象没有多问,隋右边走入屋内,相对而坐,对卢白象说道:“崔东山说他很快就过来跟你学棋。” 卢白象笑问道:“朱敛是怎么输的?他不是前不久偷偷摸摸跻身了八境吗?” 隋右边无奈道:“那家伙的确纹丝不动,只是此人……身上法宝有点多,从头到尾,朱敛就没能近身十丈之内,就跟遛狗似的。我对上此人,比朱敛好不到哪里去。” 卢白象给隋右边倒了一杯茶,隋右边却没有饮茶,摇头道:“你们下棋,我就不看了。” 卢白象笑问道:“怎么,觉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