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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有些离别可再会 (第7/16页)
醮山练气士束手无策,只能眼睁睁看着垂死挣扎的鲲鱼不断冲向地面。其间不断有大修士惊慌失措地腾空而起,青骨夫人一行就在此列。 身材修长枯瘦的青骨夫人脸色铁青,眼眸狭长,眯起之后更是如锋芒一般。她一手抱着儿子,一手抓住丈夫的脖子,死死盯着那艘迅猛下坠的鲲船,然后视线掠向那些剑气的起始处,似乎想要找出罪魁祸首。 宛如米粒的修士不断升空,火速离开鲲船,可是那些无法御空飞掠的练气士注定要听天由命了。而且那鲲鱼若是翻身撞入大地,他们必然全部丧命,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。 就在此时,从北方高空挂起一道极其漫长的金色长虹,一直来到鲲鱼头部底下。虹光竟是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僧人,只见他双手撑住鲲鱼,一声怒喝,双膝微蹲,脚下浮现出一大片金色莲花。可是鲲船下坠之势何等强大,僧人被压得身形不断下沉,脚下的金色莲花纷纷崩碎。他的出现,虽然稍微滞缓了鲲鱼下坠速度,可按照这个势头,僧人恐怕仍要被鲲鱼头颅直接撞入地下十数丈。 中年僧人七窍渗出血水,但不是鲜红颜色,而是金黄色——这竟然是一尊佛门金身罗汉。 僧人丝毫没有放弃的念头,暴喝一声,猛然转过身去,弓起背脊,如扛物前奔,腾出来的双手开始在胸口结印。只见他右手前臂上举竖起,手指向上舒展如座座峰峦,手心向外,正是佛家无畏印。 僧人一身金色鲜血流淌,可依然面容沉静,浑然不觉自身遭受的巨大痛苦以及辛苦积攒下来的修为流逝。当他双脚触及大地之时,鲲船的下坠势头已经趋于平稳,但他最终还是被压得身陷大地。当鲲船轰隆隆停靠之时,僧人已经不见身影,过了许久,土壤松动,满身尘土和金色鲜血的僧人才刨开泥地,走出鲲鱼底部。他满脸悲悯之色,转过身,双手合十,低头佛唱一声“阿弥陀佛”。 夜幕中,僧人行走在已经死亡的鲲鱼的背脊之上,建筑倒塌,瓦砾废墟上俱是尸体和残肢。僧人一一竭尽所能地照顾过去,最后来到一个满脸血污的少女身前。僧人叹息一声,见她并无大碍,双手合十,默默离去。 双眼无神的少女怀中抱着一名同龄少女,那具看不清面容的尸体腰间颓然悬挂着一只漂漂亮亮的绣袋。还活着的少女轻轻拍着尸体的后背,重复呢喃道:“不怕不怕。” 彩衣国,胭脂郡。 艳阳高照,郡城内大小街道熙熙攘攘,城外官道上商贾旅人如织。 老神仙下榻于郡守府不远处的一座大宅,主人富甲一方,广发请帖,邀请城内大小权贵去他家里做客,为此专门在湖心搭建了一座高台,不等天黑就已是彩灯高挂,络绎不绝的客人鱼贯而入,拖家带口,估计不下三百人。 沾郡守嫡子刘高华的光,陈平安三人得以进入其中,只是位置不佳,在湖边一条游廊内安排了两条长凳。不过好歹有一张放着瓜果点心的小案几,比起附近那些只有座位而无款待的客人还是要风光几分。案几还是因为刘高华不去陪着他爹,要跟朋友待在一起,府上临时添置的。 陈平安本想练习剑炉,只是担心太过惹眼,便只好摘下酒葫芦慢慢喝酒。 刘高华坐在徐远霞和张山峰之间,跟两人小声说着这户人家的雄厚财力,以及跟彩衣国一名大将军千丝万缕的隐秘关系。 老神仙从远处一座高楼飞掠而至,缓缓飘落在湖心高台之上,落地之时,好似蜻蜓点水,大袖飘摇,尽显仙人丰姿。光这一手就赢来震天响的喝彩,拍手叫好声在湖边此起彼伏。 老神仙满脸红光,清瘦儒雅,一袭清谈名士的装束,落地之后也不废话,就连跟郡守大人和驻军武将的客套都省了,手腕一抖,并拢双指间就多出一张黄色符箓,若是眼力好的江湖宗师,就能够看到上边绘有女子模样的线条,远远算不得栩栩如生。 老神仙轻轻弹指,指缝间的那张黄纸激射而出,触及地面之时,炸出一团青色烟雾,缓缓蔓延开来。一个身着彩衣的婀娜女子便从青烟之中姗姗走出,向主要贵客所在的一座水榭施了一个万福。 徐远霞和张山峰看得啧啧称奇,刘高华更是拼命拍手叫好。陈平安却突然抬高视线,刚好有人同时望过来。那人半蹲在远处的庭院墙头之上,正朝着陈平安咧嘴而笑。陈平安不动声色地站起身,跟张山峰说去找茅厕。张山峰让他快去快回,可别错过了精彩画面,陈平安笑着点头。 当陈平安走出游廊走下台阶的时候,那个与陈平安差不多岁数的黑衣少年也走在了墙头之上。双方距离不断拉近,陈平安深吸一口气,如临大敌。 有些离别,双方就不希望再碰面,但往往在不经意间又不期而遇。比如陈平安和那个名叫马苦玄的家伙。有些明明有希望再见的分别,却偏偏不会有再见了。比如陈平安和那个名叫秋实的少女。 湖心高台之上,黄纸符箓落地而成的彩衣女子环顾四周,眉眼灵动,顾盼传神。她哪里是什么傀儡死物,分明是大活人。站在高台边缘的老神仙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袖中掏出一只粉彩小瓷瓶,打开瓶塞,随手丢向高台中央,滚落在彩衣女子脚边。片刻寂静过后,便有琴声从瓷瓶当中悠扬传出,简直就像是有操琴高手在场抚琴。若是有此道高手,就可以听出琴声以慢角调开指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