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来(1-7册)出版精校版_第21章 《清梦压星河》:坐镇山头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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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21章 《清梦压星河》:坐镇山头 (第13/13页)

朱鹿这对父女,不可以家生子视之,要她多听陈平安的话,要能吃苦耐劳,少给别人添麻烦。只是在信的最后,自幼恪守礼仪规矩的大哥告诉她,她小时候从溪里抓回家的那只螃蟹,如今已经被他养出了心得,要她只管放心。
  李宝瓶扬起手中的信纸,跟朱河告状道:“大哥最不心疼我。”
  朱河忍住笑意,心想:小姐你就得了吧,谁不知道李家上上下下就属大公子最心疼你。那么一个说起道理来连老祖宗都头疼的书呆子,第一次喝酒,竟然是因为妹妹偷偷把他的茶水换成了自家酿的桃花春烧,这下把大公子给气得差点崩溃,就连老爷夫人见到之后都犯怵,根本不敢劝说什么,只敢跟在跑去找妹妹兴师问罪的儿子身后,生怕这个略显迂腐的儿子一气之下会动手教训小女儿。
  不承想,当大公子看见妹妹站在院门外,双手叉腰,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,又被自己不舍得骂她一声给结结实实气到了,转头就走,生了好几天的闷气。那年他便在院子里埋下了一坛桃花春烧,等到妹妹问起,就说要把她嫁出去,吓得小女孩偷偷离家出走,一个人在龙须溪边逛荡了一整天,还差点躲到山里头去了。等到李家察觉,老祖宗勃然大怒,才出动所有人去找寻。最后还是这位大公子将功补过,在溪对岸的一座小庙里找到了睡在长木凳上的可怜孩子,背着她回了家。
  李宝瓶突然笑道:“不过我还是最喜欢大哥。”
  最后一封信,厚厚一大摞,是李家二公子寄给妹妹的,讲述了他去往大骊京城的经历,或是亲眼所见或是道听途说的奇闻逸事,措辞优美如散文,极富功底,宛如文采天授的诗词大家。这位二公子在福禄街李家远比大公子更受欢迎,英俊儒雅却言谈风趣,喜读兵书,自幼就爱让府上丫鬟仆役结阵“厮杀”。逢年过节,二公子见人就会随手丢出一只小绣袋的赏钱,沉甸甸的,若是谁的吉利话说得好,他就会多给一绣袋。相比古板沉闷的大公子,府上下人更喜欢与性情开朗的二公子打交道。
  李宝瓶翻得飞快,看到倒数第二张信纸的时候,抬头望向朱鹿:“我二哥说到你了,说他有次夜宿山巅,亲眼见到了之前跟你说过的大骊烽燧的太平火。这种边境向京城报平安的烽燧信号,极目远眺,像是一条火焰长龙,很是壮观。”
  朱鹿快步走回桌旁坐下,问道:“小姐,还说了什么?”
  李宝瓶干脆就将这摞信纸全部递给朱鹿。反正二哥都是在讲风土人情、山鬼志怪,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。
  朱鹿接过了信,问道:“可以拿回去慢慢看吗?”
  李宝瓶点头道:“别丢了就行。”
  朱鹿满脸喜悦,笑着离去。
  程昇敲门而入,端来一盆新鲜瓜果,后头还跟着一个斗笠汉子。
  李槐火冒三丈,跑过去,就要把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推出屋子。
  阿良一边跟李槐较劲,一边一屁股坐在桌边凳子上,一脸坏笑问道:“朱鹿咋回事,满脸春风的娇俏模样,好像比平时还要漂亮几分。”
  朱河黑着脸不说话。林守一重新返回,坐在陈平安附近。阿良将银白色小葫芦抛给林守一,少年拔出酒塞,喝了一口酒。
  阿良转头问程昇:“红烛镇是不是有个敷水湾,离着水运码头不算太远?”
  程昇脸色古怪,点头道:“有的。”
  阿良啧啧道:“销金窟,销金窟啊。”
  红烛镇有一座月牙状河湾,漂着一种红烛镇独有的精致画舫,长不过两三丈,四周垂挂名贵紫竹或是寻常绿竹,里边装饰的豪奢程度,以画舫主人的财力而定。每艘画舫一般有两到三名女子,琴棋书画茶酒至少精通一两种。画舫中除了观景雅座,还有一间卧室,其功用不言而喻。
  那些船家女是世世代代的大骊贱户,相传曾是前朝神水国的亡国遗民。大骊皇帝下过一道圣旨,让他们永世不得上岸,生生世世子子孙孙做那无根浮萍。
  红烛镇的百姓则代代相传,不远处的那位棋墩山土地爷忠义无双,偷偷庇护这些姓氏的先祖,因此让大骊皇帝龙颜大怒,将他从山神贬为土地。皇帝还下令让那几个姓氏的后裔亲手打碎土地金身,沉入江底。
  程昇小心酝酿措辞,挑选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镇典故说给这些贵客听。
  红烛镇谈不上大骊的南北枢纽,却也是一座舟船如梭的繁忙水运码头,各地物产汇集。它是冲澹江、绣花江和玉液江三条江水汇合之地,但是只有绣花江和玉液江畔皆建有江神祠和泥塑金身神像,两位江神都是战死于那场水战的大骊功勋水军统领。唯独冲澹江不立江神不设祠庙,江畔曾短暂出现过一座香火鼎盛的娘娘庙,供奉一名为证清白投江自尽的小镇烈女,结果很快就被大骊朝廷定为淫祠,如今只剩下一堆废墟,残砖碎瓦,唯有蛇鼠乱窜。
  居然听到了魏檗的事迹,李槐小声唏嘘道:“没有想到,那么一个大坏蛋,在红烛镇的口碑这么好。”
  林守一脸色淡漠: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。”
  陈平安收起那封阮秀寄来的书信。信上说落魄山成功获封一位大骊新晋山神帮助坐镇山头聚拢灵气,仅次于不参与售卖的披云山和她爹手握的点灯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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